富士康员工:摸过的iPhone能盖楼工资买不起砖
觉得生活没希望了,不知道往哪里走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在富士康车间流水线上工作了2年的26岁工人李想(化名),轻轻把头调转向窗口,眼神疲倦又迷惘,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感。李想自称久经考验的二代农民工,从18岁中专毕业踏入社会至今,他的梦想历来不曾改变:有一份能够成家养家的工作,买房、结婚、生子,让母亲不再为我操劳。渴望安家立业是人之常情,但在他身上却变得十分遥远。
每天,数以万计的苹果从李想和他的工友手里生产出来,流向世界各地的消费者,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热中新鲜事物的年轻人,一样年轻的李想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。
我的双手摸过的iPhone加起来可以盖一栋二层楼房了,可我拿得手的工资却买不起1间房子用的砖!李想说,自己没有学历、没有技术,每天重复一样简单而机械的动作,青春一去不返,谁能告诉我未来在哪里?
李想出生于河南信阳农村,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,母亲和他都相信,上学读书或学得一技之长会是农村孩子的好前途。后来,他考上1所中专院校,学习钳工专业。老白癜风治疗哪里最好师说,钳工专业在市场上很热门,毕业了白癜风能不能治好工作好找挣钱又多。
很快,四周碰壁的李想就感觉遭到了愚弄。他发现,劳务市场上最常见的招工类型是普工,换言之对技术能力不做要求,他几近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。为了生活,他只好展转于南方沿海城市的各类中小型加工企业,做一些看一眼就会的工作,薪资自然低微,每个月1000多元,他基本攒不下钱。
几年的打工经历让李想模糊意想到,繁华的大城市其实不属于自己,他开始希望回归故土。2011年初,富士康郑州园区招工,作为全球500强企业,而且离老家不远,它使李想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。
不过,李想富士康生涯的第一站并不是郑州园区,而是以培训的名义在烟台厂区工作10个月。当时他负责产品烤漆环节,其实只是站在流水线支架前,往上挂原件,从早上7点半干到下午6点半,一天11个小时站立重复这一个动作。他脚后跟的茧,离开烟台厂区1年后都没有蜕,收入却始终在2000元左右徘徊。
他的微博详细记录了进入富士康以来的状态,常常加班到精神恍惚,有时离岗如厕,太累太困,竟在厕所睡着,有时抱怨连续7个月工资不到两千了,很多次还流露出辞职的动机,说最近回家种田的动机特别强烈。
来富士康有些光阴了,抗拒、愤怒、无奈、忍耐、尝试融入就这么一直走到现在。突然发现自己的意志被逐步消磨殆尽,对梦想和生活也不做假想,甚至说服自己生命不过如此。2012年底,李想从流水线工人提升为全技员,处于这个企业多达13级的权利结构体系的第二层,但他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。除继续提升的重重困难,生活照旧是上下班睡觉,城市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。
与周围许多工友不同,李想喜欢读书,特别喜欢鲁迅的杂文。他能指出某家出版社的《鲁迅杂文全集》缺了哪篇文章,他也常在微博上援用鲁迅名言,自己的文字也带有鲁迅式的锋利冷峻。他说,鲁迅的思想可以让他在浑沌的现实生活中保持苏醒。
我没学历也没技术,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,离开这儿又能干甚么呢?李想说,很多次下定决心抛弃目前的工作,却又被现实打退。机械重复的流水线工作不能带给他任何技能上的提升,走出去并没有丝毫竞争力。
其实,他真正梦想的工作是劳工NGO。我们这些创造价值的人并没有公平地享受到成果。多年的打工生涯让他意想到,农民工群体很需要社会的认同和帮助。在他看来,保护劳工权益比他从事过的任何工作都更有价值。
梦想不敢想太远,眼前最大的欲望还是挣钱结婚生子,让母亲放心。不久前,李想终究借钱在老家的县城付了房子的首付,他说感觉压力更大了,但总算有了盼头。他希望能给未来的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,而不是步自己后尘成为3代农民工。
长时间研究中国劳动市场的学者、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樊明说,与第一代农民工相比,许多年轻人不再满足于为回归乡土积累财富,而是有着在城市落地生根、取得有尊严生活的强烈欲望,政府和社会应为他们的梦想提供实现的机会。